超级学长

原创: Siyuan  13

 

思远在Oxford博士毕业留影



--------------------------------

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在牛津的这一段时间里,我倒是见了不少。

 

Dear

 

仲夏就在转角,盼你一切安好。英国的温度节节攀升,中午时分只能着T恤了,当然早晚还是加一件外套比较舒服。国内恐怕已经是热的难以忍受了吧?祝你一直有空调的陪伴~

Morning Oxford


恍然间,已经毕业两个星期了。当然,原则上只是答辩通过。之后还是有许多琐碎的事情。比如毕业论文最后的修改。Oxford博士论文答辩有几个可能的结果,我觉得是按照之后给予最后修改的时间分类的。第一种是minor correction,就是我以及大多数人的结果,论文之后稍作修改便万事大吉,修改时限为一个月。第二种是major revision,论文需要好好改一改,时限为六个月,好处是改完了送internal examiner审阅点头便可以了。第三种则是thesis resubmission,这种需要重新写论文的某些(其实是大部分)段落,时限为一年,之后必须重新提交重开答辩,那等于就是论文挂了。第四种就是直接拿一个低一级的学位,也就是master for research走人。这种极少,但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我个人的判断是examiners认为这个candidate需要再花很长时间,比如三年,来重新改写论文甚至另起一个题目;而三年的时限已经差不多是英国博士可以允许的最短毕业年限。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重新申请一个博士了。

随拍


论文改完以后,我还必须装订成一个hard copy提交给图书馆。然后便是等待学位。想想看,我的论文就会和钱钟书等人的论文躺在同一间图书馆里,感觉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等待学位也是有一个取舍。如果选择不参加毕业典礼,大概一个月以后便能拿到学位了;倘若想参加毕业典礼,就是以前我给你看过的照片,大家穿着毛绒绒的学位服跟爱斯基摩人一样在阳光下灿烂的笑到融化,那从现在开始预约得等上一年。在牛津就是这样,干什么事情都得等。

Hard  copy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这句歌词用在这儿真是贴切。Such a long time indeed.


站在现在的时间节点回看过去的四年,如果我可以和那个即将向我走来的我遇见的话,我会和他握一握手,道一声:不容易。从十一年前大学的校门,我从来没有担心过哪一科会挂掉或者哪一个学位我会拿不着;可是在牛津读书的时候,尤其是第二年,我真的认真担心过自己可能会拿不到学位。那时的我,真可谓是四面楚歌。导师能力极差提供不了任何帮助还只会有负面影响;那时手头也没有一个合适的题目可以供我完成毕业论文;我一直都想学一些新的东西,但身边没有一个可以提纲挈领的人,什么都得靠自己摸索领悟,所以成效极慢;那时候感情方面亦有所困扰。曾有数不清的夜晚,我坐在数学系的common room里看晚霞燃尽天际然后素月分辉明河共影,心里却装着如海一般深不见底的愁思。

Oxford common room

后来论文初定稿以后回想起来,我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最艰难的那一段时间,2015年的那个夏天。后来的一段歌词提供了答案:绝望着也渴望着,也哭也笑也平凡着。并不同于某些可以有试验参与的科目,即便再不顺利,每天总是有活可干,有事可做(他们有其他的难处);对于数学系的学生,一个题目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没有思路就是没有思路。那是一种最纯粹的孤立无援,坐在办公室的桌前如同坐在深深的井中,周围满是荆棘和沼泽,寸步难行。但即便再没有思路,即便在最深处的幽暗谷底,即便眼前一片迷惘,那时的我也没有放弃过。哪怕知道自己只是在重复之前的推导,知道自己做的并没有任何价值,我也继续着这种工作,一天一天。那时的我,应该就像菲茨杰拉德笔下向着灯塔的光徒然探出手去的盖茨比,以及挪威的森林里在天台上想触摸飞翔的萤火虫而指尖却永远与之保持几寸距离的渡边彻一样,努力的想试图抓住从井口透下的那一缕光线。不过,我只是我自己笔下的人物。


还好最后我成功了。这也许是博士的简单之处。博士之路本身自然艰辛无比,我也见过或者听过很多fail的人,但是只要你不放弃自己,最终会得到“救赎”。我不知道其他事情是否如此,但我感觉不是。找到了一个题目,那种感觉仿佛深谷落雪幽涧沁芳,一个点突破了,井很快就崩塌在面前,我也重新浮上了水面。

如果现在问我,PhD的过程中我是否得到了当初我想要的一切,我的回答只能是,没有。大概还记得四年前的我,心气很高,希望学很多很多东西;现在看过去的四年,倒更像是属于自己的一场修行与试炼。还记得一代宗师里说,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在牛津的这一段时间里,我倒是见了不少。

教学楼一隅


见自己。一方面我没有这样的能力做到什么都会,另一方面真正搞懂一件事情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情。道唯一,法万千;在这个大千世界里,我们其实实在不需要知晓一切。弱水三千,一瓢饮真的足矣。当真能做到把一样东西彻底的理解,便已臻“道”的境界。

见天地。来牛津之前,天地对于我高远辽阔而又深不见底。到牛津以后,天空还是很宽广,但我觉得没有那么高了。也许这就是牛津给予她的学生最重要的,也许也是唯一的东西。我知道我是平凡的,但那些所谓的大师们,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的不平凡。你不会做的问题,他们也没有思路。在新的问题上,他们并不比你看的更深更远。以后的我,再也不会因为头衔而去盲从权威;相信一个人,始终应该是基于常识,逻辑还有最重要的,实践。

宫二先生没能得见众生,我恐怕也没有。马上我也会去业界寻找我的位置。只有一直走下去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一代宗师。学术这条路,我就到这了。也许以后在业界我可以见到众生,就像也许可以再遇见你。

应该就要离开Oxford了。不是马上,但那一刻应该也就在转角了。记得离开上海的时候,我想起一首诗: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我在上海呆了六年半,而屈指在这儿也呆了四年。我可以想象到,此后的时间里我应该会有无数次想念起这个地方。我对于这座城市,有憧憬,有敬畏,有过片刻欢愉,也有过无尽怨怼。但临别的时候到来之前,种种曾经的感情全化作一种:不舍。如果说我是不系之舟,那么从一开始牛津就注定是只能暂时停留的港湾;也许连港湾都算不上,只是一处有着优雅的猫咪和美丽的玫瑰花的浅滩。但这片刻的宁静与美好足以带来分别时内心的百转千回。我知道我会怀念这里的一切,从哥特式的教堂塔尖到爬满古堡般的学院壁墙上的常青藤,从哲学系门前的喷水雕塑到数学系公共休息室的橙色靠垫,从matriculation街头新生们的巫师袍到formal dinner上精致的领带与袖扣。春樱夏雨秋月冬雪,这里的一切融入了我的生命,一如当年的上海;我的一部分似乎也留在了这儿。

酒馆一撇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若容相访饮牛津,曲阑深处重相见。断肠声里忆平生,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封信我写了很久,短短续续差不多花了有一个星期,大部分是在深夜。希望没有使你感到烦厌,也许是太长也太啰嗦了一些。夜深人静不免感触也多了几分~


希望下次回国可以有机会与你一叙。毕竟上次一别真是太久没有再见。

Yours,
Siyuan

Thank you mathematics.

 

--------------------------------

Siyuan是谁:

英国牛津大学St Hughs College 金融数学博士研究生。

 

 

 

苏ICP备12006634号-8Copyright © 2015-2023 南京超学科技培训有限公司版权所有 | All rights reserved